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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脆弱:从不确定性中获益

读书提升认知。我们共同阅读思考进步。

书的简介

《反脆弱:从不确定性中获益》(外文名《Antifragile:Things That Gain from Disorder》)是美国风险管理学者【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编写的经济学著作,于2012年首次出版。书中描述了自然中大量【从混乱和波动中受益的反脆弱现象】;分析了现代化带来的脆弱性与对反脆弱性的否定;并在医学、教育、经济、政治等领域深入探讨了反脆弱性机制的应用。

本书作者,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因提出了著名的“黑天鹅理论”,被称为“黑天鹅之父”。在我眼中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是一个专注于不确定性研究的经济学者、哲学家、作家。他的著作有《非对称风险》、《黑天鹅:如何应对不可知的未来》、《反脆弱:从不确定性中获益》、《随机漫步的傻瓜》、《肥尾效应:前渐进论、认识论和应用》等。

全书七卷,以下摘录、总结了书中内容,仅供个人欣赏思考。朋友们,如有兴趣,请购买正版书籍,阅读学习思考进步。

书的内容

前言

风会吹灭蜡烛,却使火堆越烧越旺。你要成为火,渴望风的吹拂。你要运用混乱,而不是逃避它。

发现反脆弱性

生活中,我们常发现一些事物能从冲击中受益。当暴露在波动、随机、混乱、压力下时,它们反而更加茁壮。这一现象无处不在,却没有一个明确定义。我们就把这脆弱性的对立面,称为反脆弱性(antifragile)吧。

反脆弱性,是超越强韧性、复原力的。在冲击中,强韧性、复原力能让事物保持原状,而反脆弱性则让事物变得更好。

反脆弱性决定了有机体与机械体之间的区别。

因为反脆弱性,我们做的要比我们想象的更好。我宁愿做愚钝但反脆弱性的人,也不做极其聪明但脆弱的人。

做非预测性决策

我们可以估算衡量事物的脆弱性和反脆弱性,但我们无法计算风险以及罕见事件的发生概率,无论有多么复杂精密的模型。但一些经济学家和其他狂人,却号称能“衡量”这些罕见事件在未来的发生概率,当然也会有愚蠢的人听信他们。

借助于反脆弱性机制,我们可以在充满不确定性的商业、政治、医学和整个生活中做出非预测性决策,建立一个系统和广泛的指导。我建议颠覆我们目前基于预测的风险管理方法。

在很多领域,我们可以通过降低脆弱性或利用反脆弱性,从脆弱走向强韧、反脆弱。我们可以简单检测反脆弱性:从随机事件(或一定冲击)中的获利大于损害的事物就是反脆弱的,反之则是脆弱的。

不要剥夺压力源

若反脆弱性是所有幸存下来的自然(和复杂)系统的特征,那么剥夺这些系统的波动性、随机性和压力源反而会伤害它们,它们将变弱、死亡或崩溃。

现代的结构化社会却正以自上而下的一些政策和机制伤害着我们,它们通过压制随机性和波动性削弱了我们的经济、健康、生活、教育,甚至几乎所有的东西。那些对经济强干预的政策,那些过度保护子女的父母。

一切自下而上的事物在适量的压力和混乱下反而能够蓬勃发展。技术创新是反脆弱性的结果,多是冒险者们通过自由探索和反复试错产生的,而非正规的教育 。我希望我们能修正对增长、创新以及诸如此类事情的历史诠释。

里探评说:极力试图帮助你的人,也许会对你造成最大的伤害。

牺牲他人脆弱而获利的不道德者

过去,甘冒风险、勇于承担责任的人才会位高权重,英雄是那些愿意为了他人的利益承受损失的人。如今,情况却完全相反,一些人从波动性、变化和混乱中获利,却以牺牲他人利益为代价。

一些政府官员、银行家、徒有虚名参加达沃斯会议的成员、权力过大的学者、经济分析师。他们不会承受真正的损失,也不受问责制的约束,他们将整个系统玩弄于股掌之上,而公众却要为其埋单。

他们忘记了一条最主要的道德法则:你不应为了获得反脆弱性,而牺牲别人的脆弱。

黑天鹅事件的管理

“黑天鹅”事件是造成广泛、严重后果,但不可预知、不定期发生的大规模事件。历史其实大部分源于“黑天鹅”事件。

人类沉迷预测、渴求秩序、对新事物狂热。基于技术性知识和预测建立的系统面对“黑天鹅”事件时会表现得极其脆弱。这些系统甚至会打乱事物的隐性逻辑,并直接导致“黑天鹅”事件的发生,而且几乎得不到任何收益。

我们要接受一个事实:“黑天鹅”事件对历史、技术、知识以及所有事情的发展都有存在的必要。得益于反脆弱性,大自然是管理罕见事件的最好专家,也是管理“黑天鹅”事件的高手。

大自然不只是“安全”的,它还能积极地进行破坏和更替、选择和重组。在随机事件面前,“强韧性”是不够的,不存在一个能应对所有意外的绝对完美的强韧性。我们需要一个能利用随机事件、不可预测的冲击,不断实现自我再生的机制。

里探评说:你寻求秩序时,只得到了表面的秩序;你拥抱不确定性时,却掌控了局面。

现实生活中的脆弱推手

我的想法是,不要去干扰我们不明白的事情。但现实中一些西装革履、天天开会的家伙,将未知的一切误认为不存在,高估科学知识的能量,认为事情背后的一切原因都可自动显现。我称他们为脆弱推手。

脆弱推手们(医疗、经济、社会规划者),无视那些隐秘、难以解释的事物。促使人们卷入政策和行动等各类人为的事情之中,这些事情只带给你显眼的小利,却有着你看不见的严重的副作用。

医学界的脆弱推手否认人体的自愈力,过度干预,给病人开可能有严重副作用的药物。政策脆弱推手把经济当作需要修理的洗衣机,却把经济搞垮了。心理学脆弱推手用精神药物治疗孩子,以“提高”他们的智力和情绪。金融界脆弱推手让人们使用的“风险”模型却破坏了银行系统。

里探评说:历史进步,并非得益于高高在上的政策制定者,而是得益于一些自由探索和反复试错的冒险家、发明家、创业者,他们是值得社会去鼓励、保护和尊重的人。

简洁系统

一个复杂系统并不需要错综复杂的管理机制、法规、政策。事实上,越简单越好,复杂机制会导致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

少即是多,而且通常更有效。我建议我们制定一个路线图以修正我们的人造系统,简简单单地让一切顺其自然地发展。

三元结构

我们知道了事物的一个新属性:反脆弱性。为了更好地认识事物,我们提出一个三元结构,将事物分为三类:脆弱类、强韧类、反脆弱类。

脆弱的事物喜欢安宁的环境,强韧的事物并不太在意环境,而反脆弱的事物则从混乱中成长。在特定主题下,当你讨论一个事物或政策时,你应该考虑将其归为三元结构中的哪一类,以及你做什么才能改善它。

但请注意,脆弱类和反脆弱类是相对而不是绝对的;事物的反脆弱性一般也以某个压力水平为限,或是针对某些特定方面而言的。

作者写作本书

研究事物对波动性的敏感度是一个陌生的职业,我成年后的大部分时间,大概有20年左右(交易员和商人),都用于此。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将这个理念从我一直从事的金融领域扩展到不同领域。

本书的每一句话都是我用自己的职业知识写就的,我只写了我做过的事情,我建议他人承担或规避的风险也是我一直承担或规避的风险。这些想法是经过提炼的,经过长久的时间积淀的,我有义务让自己经受科学程序的检验。

我要揭示某些人是如何进行系统“套利”的,更确切地说是他们转移了脆弱性,这无异于盗取了反脆弱性。我会对此类人直言抨击。我揭露脆弱推手依据的第一条伦理原则是:如果你看到欺诈而不揭露欺诈,那么你就是同谋。

里探评说:反脆弱性,这是我们看待生活的一个新视角。脆弱的人渴望安宁,而反脆弱的人在无序中成长。注入一些混乱可以稳定反脆弱系统。脆弱的东西会被时间所击垮,反脆弱的事物则会流传千年。

一、事物的反脆弱性

本卷,提出了事物的一个新属性:反脆弱性;讨论了生物体的反脆弱性,有机体–机械体之间的区别;分析了群体反脆弱性和个体脆弱性之间的权衡。

初级的反脆弱性概念

传说小亚细亚本都国王米特拉达梯四世在其父被暗杀后被迫东躲西藏,期间由于持续用药而摄入了尚不致命的有毒物质,随着剂量逐渐加大,竟练成了百毒不侵之身。这种对毒药免疫的方法被称为【米特拉达梯式解毒法】。

与上述米特拉达梯式解毒法相对,在毒理学中有一个【毒物兴奋效应】,说的是小剂量的致毒因素不仅无害反而对生物体有益。

我们也发现,偶尔的少食饥饿,可以激发身体的潜能。毒物兴奋效应才是常态,缺乏毒物兴奋效应则对我们有害。但现实中,人们总忽略它们。比如,一个小感冒,有的医生会给你开一堆抗生素。

以冗余形式呈现的反脆弱性

反脆弱性的毒物兴奋效应只是某种形式的冗余。

层层冗余正是自然生态系统集中管理风险的显著特征。我们人类有两个肾脏,额外的器官——许多器官还有额外的容量(比如肺、神经系统、动脉机制)。

过度反应也是同样的逻辑:它是某种形式的冗余。你误吞了少量有毒物质,你的机体会为对抗更多的毒物做好准备,从而使你的整体变强。人从挫折中产生的强于常人的动力和意志力也是额外的能力,与为防灾年储备的额外食物无异。

一个过度反应的系统会采用超额模式,对有关危险发生概率的信息做出反应,建立额外的能力和力量,预期更坏的结果。冗余更像是投资,而不仅仅是保险。即使没有危险,这种额外的力量也能带来一定的益处。

我们的身体会通过非常复杂的方式洞察周围的一切可能性,其评估风险的能力远远强于我们的智商。在身体训练中,每次专注于提高过去的极限(注意生理极限),身体会过度反应和过度准备,以应对压力,因此身体才能变得更强壮。

里探评说:身体比人的理性更强大,更有远见。

随处可见的反脆弱现象

创伤后成长,是与创伤后压力综合征相对立的一种现象,指人们从过去事件的伤害中重新振作并超越自己。这种观点无所不在:“艺术家成长于饥饿之中”、““困难唤醒了天才”、““安逸是通向堕落的道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对挫折的过度反应所释放出来的多余能量成就了创新!从工业革命到硅谷的诞生,是那些从未受过高等教育的技术人才和创业者在冒险和试错中,对各类技术飞跃做出了绝大部分的贡献。

轻声细语的演讲,比声嘶力竭的演讲,效果更好。人需要专注努力才能听清时,更能切换到积极的思维模式下。在有一点点背景噪声的地方人能更好地集中精力。人们听着树叶的沙沙声或海涛声等“白噪音”,更容易入眠。

办公室里任务很忙的人,更容易快速完成交给他的额外任务。

长途飞行后最好去健身房锻炼以消除疲劳,而不是坐下来休息。

赛马中,好马与劣马一起赛跑,最终会越跑越慢,而与更优秀的对手比赛则会越战越勇,并一举夺魁。

在航空领域,依赖飞机自动化,反而会提高风险。飞行员只有面临挑战,才能一直保持高度注意力和高超技能。

在经济生活之外你能看到的最具反脆弱性的事情莫过于难以泯灭的爱或恨,即对于距离、家庭矛盾以及压抑爱憎情绪的企图等做出的过度反应。

政治运动和叛乱具有高度的反脆弱性,愚蠢的行为就是试图用暴力压制它们。革命正是在压迫中孕育的,杀害几名示威者只会让更多的人站起来反抗。

信息也具有反脆弱性的,湮灭信息的努力比宣传信息的努力更能增强信息的力量。你越是强调这是一个秘密,它传播得就越快。在早期,书籍和想法都因遭查禁而广为传播。一本书越遭到了批评,它受到的关注度越高。

里探评说:人类在进化中,生理上有毒物兴奋效应、身体自愈能力,心理上有自卑补偿效应,创伤后成长能力。中国古人智慧中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反脆弱系统的核心

自然界,或者说生物界,通常同时具备反脆弱性与脆弱性。拿人类来说,人体可以从压力源的刺激中受益(变得更为强壮),但以一定程度为限。非生物体,在压力下往往会衰竭,或者折损,鲜有例外。

我们可以将这一区别视为生物体与非生物体之间的界限。许多事物,比如社会、经济活动和市场活动,以及文化行为显然是人为的,但却能够自主地发展,形成一种自我组织的机制。

一个复杂的系统内,各部分之间的相互关联度却非常重要。比如从生态学的角度来考虑:消灭了某种动物,可能会破坏食物了,导致生态系统陷入困境,引发一连串的副作用。

这些复杂系统的核心就是,它们通过压力源或者借助压力源,向其组成部分传递信息。你的身体之所以能够获知有关周围环境的信息,并非源自你的逻辑、推理能力或计算能力,而是源自压力,并通过你的荷尔蒙或者我们尚未发现的其他信息传导机制向你传递的。

反脆弱性的产生是有条件的。压力源的刺激频率非常重要:人类在急性刺激下会比在慢性刺激下表现得更出色,尤其是在急性刺激后给予较长的恢复期,这将使得这些压力源成为信息的传导渠道。人受到突然惊吓并给予恢复,对健康是有利的;而温和、连续不断的长期工作压力对健康却是有害的。

里探评说:有机体、类似有机体的复杂反脆弱系统,它们的正常运作,离不开波动性、随机性、压力、信息交换。静止对它们意味着死亡。

生活中随机性是不可或缺的

我们不仅厌恶压力,也不理解压力,殊不知,彻底消除波动和变化只会危害生命、生活、科学和智慧。

我们的情绪、悲伤,突如其来的焦虑,实际上是智慧的第二来源——甚至是第一来源。每当我想到美国高中年龄段以上的人口中有1/10的人在服用某种抗抑郁药,如百忧解,我就会感到万分愤怒和沮丧。除了伤害孩子,我们还会危害社会和我们的未来。旨在减少儿童生命中的变化和波动的举措却也会降低我们这个所谓的伟大的全球化社会中的多元性和差异性。

我们如今用系统性的方法清除事物的不确定性和随机性,以便在最细节的层面确保高度的可预测性,其目的就是为了舒适性、便利性和效率。但只要你还活着,你的内心深处就会喜欢一定程度的随机性和混乱。随机性是真实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我们先祖的栖息地,人类会受到自然环境的刺激,恐惧、饥饿、欲望等最原始的感受会激励我们探索并适应周围的环境。

随机性的环境不会将我们置于慢性应激损伤的风险中,这一点与人类设计的任何系统都不同。现代的工作,甚至健身房,都是强迫人无休止地重复同样的动作,充斥着原本可以避免的慢性应激损伤。

反脆弱性的层级:个体与群体

上述探讨的反脆弱性,都是作为单一事物的一个属性说明的。但当我们进一步深入观察和研究,就会发现,一个系统中,为了其他单元或者整体的利益,往往有必要牺牲某些脆弱单元。也就是较高层级事物的反脆弱性有赖于较低层级事物的脆弱性,或者较低层级事物的牺牲。

进化

在毒物兴奋效应中,小剂量致毒因素杀死了脆弱的细胞,从而被更年轻、更强壮的细胞替代。在饥饿禁食疗法中,激发了细胞自噬,受损的脆弱细胞将首先被分解,然后新细胞再生。这是一个纯粹的进化过程,自然选择、优胜劣汰。

一个物种的进化,是依赖反脆弱性实现的;它喜欢压力、随机性、不确定性和混乱——而个体生物则相对脆弱,基因库正是在一次次环境变化中利用冲击来确保优胜劣汰,提高整体的适应力。

个体需要死亡,以确保种群的反脆弱性。个体要是永生不死,有机体就需要完美地预测未来,但绝对完美是不存在的。若有机体只有一次有限的生命,并在繁衍中进行修正,就不需要预测未来的情况,每一个随机事件中都会通过物种变异给自身带来解决方案。

大自然是投机的、无情的、自私的。有机体需要死亡,以确保大自然的反脆弱性。大自然也不关心,存活下来的是哪个物种,即使有一个物种因某种极端事件完全灭绝,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要注意,进化与随机性一样,也以一定程度为限。灾难过大可能会毁灭所有生命;随机性突变的频率过高,那么最适合生存的基因也可能无法延续。自然在一定范围内是具有反脆弱性的,但这一范围的临界点非常高——相当于无数次冲击。

人类活动

我们往往会从别人的错误中受益——遗憾的是,受益人不是那些犯错误的人。在适当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将压力视为信息。对具有反脆弱性的事物来说,错误带来的损伤应该小于收益。

“泰坦尼克号”的事故,使远洋客轮的建造得到改进,从而避免了更大灾难的发生。福岛核危机,让我们觉察到了核反应堆的问题,免了更大的灾难。每一次飞机失事都让我们离安全更近一步,因为我们会改进系统,使下一次的飞行更安全——失事人员为其他人的总体安全做出了贡献。

在创业中,每个新创企业、每个创业者都是脆弱的,他们的脆弱和高失败率,最终成就了行业的快速发展和经济的增长。

经济

如果由大自然来负责运行经济,就不会不断拯救其中的生活在其中的生物,使它们永远活着,也不会有常设的政府和预测部门试图掌控未来。

要让经济具有反脆弱性,并经历所谓的进化,每个独立的企业都有必要是脆弱的,面临着崩溃的风险。冷酷无情是进步的引擎,承认这一点可能会让你人感到沮丧。

各个行业都会从一个个失败中实现改进。自然和类自然的系统需要单个经济主体过度自信,即高估其业务成功的机会,而低估其业务失败的风险,只要其失败不至于影响他人。

现在,政府正通过救市措施破坏这一模型。政府通常会扶植一切规模大到不得不救助的企业,以避免危机蔓延至其他公司。这恰恰与健康的冒险行为相左,后者是将脆弱性从集体转移至不适合生存的公司。

人们很难认识到,真正的解决方案是建立一个系统,在这个系统中,没有一家公司的倒闭会连累其他公司,因为接二连三的失败正是为了维护整个系统的稳健。

创业是英雄式性行为

作为一个人文主义者,我反感建立在个体牺牲基础上的反脆弱性系统。我讨厌以对他人的伤害为代价来换取进步的理念。启蒙运动的一大贡献就是将个体置于更重要的位置,其权力、自由、独立、对幸福的追求,以及最重要的隐私都得到了保护。为了保护个体,我们容忍了一些系统的低效和脆弱。

我们看到了集体和个体之间的利益权衡。若不打破个体的利益,整个经济体就无法生存;但为了个体的利益制约进化的力量似乎又毫无必要。为了让个体有意愿也有能力去冒险,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基本的社会保障,也要给予他们尊重或者更多。

为了集体的利益而牺牲的理念支撑着英雄主义,英雄主义以及它所赢得的尊重是社会对于那些为了他人而承担风险的人所做出的一种补偿。创业就是一个高风险、英雄式的活动,对经济的增长,甚至仅仅是生存来说都至关重要。

为了促进进步,现代社会应该像纪念牺牲的士兵一样对待破产的创业家,也许不用给予那么多的荣誉,但应该基于完全相同的逻辑给予他们认可(如今失败的创业者们,但却被贴上了道德败坏、欺世盗名的标签,在日本这种情况更甚)。

我梦想的解决方案是,设立一个美国创业者日,并为其写就以下感谢词:你们中的大多数人将遭受失败、轻慢和贫困,但是我们非常感谢你们为了全球经济的增长与他人脱贫而承担的风险和做出的牺牲。你们正是反脆弱性的来源。美国感谢你。

里探评说:OpenAI创始人Sam Altman在他的《How To Be Successful》文章末尾写到 “社会保障了人们稳定的基本收入,将释放更多人的潜力,让他们有机会冒更大的险。出身极端贫困的人,要爬上一段时间的阶梯,才能作出大胆的尝试。机会分配不均,这是巨大的耻辱和浪费。“

二、现代化与对反脆弱性的否定

本卷,描述了现代化的社会,出于好意或愚蠢遏制系统波动性、忽略反脆弱性,而给系统带来伤害的现象;并在政治、医疗等领域详细进行了讨论。

我在这里对现代化的定义是:人类大规模地治理环境,系统性平整世界的凹凸不平,以及控制波动和排除压力。现代化始于国家对暴力的垄断,而终结于国家对财政不负责任的垄断运营。

职业

工作时间自由、收入有波动、自雇的职业,可能比每天定时上下班、领固定工资的“稳定工作”,更稳定,更具有反脆弱性。自由选择的权力,是反脆弱性的一大标志。

政治

城邦制模式比集权制大国,更稳定,更具有反脆弱性。

从经济角度看,瑞士是全球最具强韧性、反脆弱性的地方,它从世界其他地方遭受的冲击中受益。瑞士完全是自下而上地由自治市或区域行政区(称为“州”)治理着,就好像是有准主权的迷你国家所结成的联邦。在自治市内部发生着政治波动,以及日常事务中的小争端和摩擦;就是这种的争斗,凝聚形成了一个相当良性和稳定的国家。

19世纪后期,集权制就如传染病一样蔓延开来,结果在这些集权制国家间爆发了两次世界大战及其余波:受害者超过6 000万(也可能是8 000万)。20世纪60年代,当美国对苏联的核战争几乎一触即发时,我们是那么接近毁灭性的灾难。中央集权制国家,并没有让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安全了,压制小的暴力行为,反而使战争的潜在危害更大了。

雅典议会的成员是通过抽签的方式决定的,这一方法是为了保护整个系统免于退化。不幸的是,你不能随机决定政党的存留。如今在美国困扰人们的并非两党制,而是为什么永远是这两个政党进行角逐,它们的系统内不存在内嵌的到期日。

人为地压制波动性会导致系统变得极其脆弱,这些系统往往过于风平浪静,而其表面之下却暗流涌动。沙特阿拉伯是最让我焦虑和忧心的国家;这是一个标准的由强权自上而下强制推行的稳定模式,代价是牺牲每一点儿可能的道德和伦理美德——当然,也牺牲了稳定本身。

国家无能的时候反而大有益,国家的无能才能帮助我们摆脱中央集权和现代化的桎梏。

经济

过分追求稳定并不利于经济的发展:由于缺乏挫折的磨炼,企业在长期的稳定繁荣中变得非常脆弱,隐藏的脆弱性在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暗积聚,因此,将危机延后并非良策。

同样的,市场缺乏波动性会导致隐性风险肆意增长。市场越是长时间地规避了动荡,当危机真正来临时,损失就越惨重。

在经济上的天真干预,是所有脆弱性的根源。经济中的小伤害也会尽早地淘汰弱势企业,让它们“尽早失败”(从头再来),并尽量减少对系统的长期损害。

医疗

在医疗中有一个词医源性损伤,指治疗活动中给患者带来的损伤。如治疗损害大于治疗益处,甚至导致死亡,那该治疗是毫无必要的。每次你去看医生并接受治疗,你就要承担治疗损害的风险,这就需要我们权衡利弊了。

如果你想加速一个人的死亡,就给他请一位私人医生。配备了私人医生,就更容易到过度干预的影响,也更容易遭受医源性损伤:医生需要证明,他无愧于你所付的钱,他有职业道德。

不干预意味着没有医源性损伤,因此我们说,伤害来源于否认反脆弱性。首先我们应该减少不必要的医疗干预,避免造成伤害。人们往往无视自愈的存在,更别提自我成长和改进了。

你因一种无中生有或杜撰出来的精神疾病,比如说多动症、抑郁症等,给孩子用药,而不是打开桎梏他们的心理枷锁时,其长期的危害是不可想象的。

我们应该在一些收益小(而风险大)的领域减少干预,而在有必要干预的领域(如紧急情况)而坚定干预。

非天真的干预

我的论点并不是反对干预。我同样担心在需要干预的情况下却干预不足。我只是提醒大家注意天真的干预,以免因为对其危害缺乏认识而接受它。

我们需要避免对系统的自然反脆弱性视而不见,并克制自己时刻干预、不给它们自然发展机会的冲动,以免伤害到它们,让它们更为脆弱。

我在这里的观点是,赞成某些领域的坚定干预,如生态领域,或限制大公司造成经济危机和道德风险。

拖延为有益工具

拖延是我们的自然防御本能,是让事情顺其自然地发展、行使其反脆弱性的本能;它源于某些生态或自然的智慧,结果也并不总是坏的。一个小病慢病的就医时间,可能拖延几天,就自动痊愈了,立马采取医疗干预,可能带来更大的损伤。

拖延源于我们的自然意志,传递了我们自身动力不足的信息,因此解决方案就是换个环境或者换份工作,让自己不要那么纠结或者压抑。

很少有人可以领会这样的逻辑,人们应该过一种视拖延为有益工具的、基于自然风险进行决策的生活。

信息的损伤

现代化的发展为我们提供了大量的信息,这些信息却把人类从从容镇静的那类人变成神经过敏的人。

但我们应该知道,多数信息都是噪声,噪声是你应该忽略的,而信号才是你需要注意的。你越频繁地寻找数据,你找到的噪声相对信号的比例就越高,就越容易被噪声控制。

最好的办法是限量供应信息,只看重大的数据或条件的变化,而忽略小的变化。

里探评说:减少不必要的干预,减少不必要的信息,让事情顺其自然地发展、行使其反脆弱性的本能。

三、非预测性世界观:杠铃策略

本卷,讲述了非预测性的世界观;提出了在生活中通过杠铃策略提高反脆弱性的方法。

愚蠢的人们的脆弱性

托尼,过着悠闲的生活,不爱读书。他认为那些书呆子专家、行政管理人员,特别是银行家们,是最愚蠢的人。更重要的是,托尼认为,他们整体比个体更愚蠢。

尼罗,生活中的主要活动就是读书。对尼罗来说,建立在自以为理解了事件发生概率的错觉之上的系统注定要崩溃。

2008年经济危机爆发前,他们都相信,如此严重的、以滚雪球的方式和前所未有的规模摧毁现代经济体系的危机是注定要发生的,原因就在于那些愚蠢的人。因为赌的是愚蠢的人们的脆弱性,所以托尼和尼罗赢得了反脆弱性。

在涉足经济活动的近100万专业人士中,无论是在政府、学术界、媒体、银行、企业中,还是为个人需求进行经济和投资决策,只有少数人看见了危机的到来——预测到其破坏程度的人就更少了,也没有人意识到,这场危机正是现代化的产物。

预测者在预测误差面前是脆弱的。通常来说,你无法准确地预测未来,但你可以预测到,那些依靠预测行事的人往往会承担更多的风险。笃信预测,完全建立在预测上的模型是脆弱的。

斯多葛学派哲学家塞内加

两千年前,斯多葛学派哲学家【卢修斯·安内乌斯·塞内加】,解决了反脆弱性的问题,以及三元结构之间的关系问题。

塞内加是一位哲学家,同时也是罗马帝国最富有的人,他的财富部分得益于他的经商头脑,部分是因为他曾担任充满传奇色彩的尼禄皇帝的导师。

斯多葛学派的标准原则——建立强韧性,驯化情绪,避免情绪的伤害。斯多葛主义让你渴望灾难的挑战,而且斯多葛学派看不起奢华。塞内加更近一步,从强韧类转移到反脆弱性,保留了所有有利因素:他表现出爱财富,却不让财富伤害他的行为。

塞内加认识到,财富会让我们担心不利因素,因此,依赖于它会让我们自己背上沉重的负担,会让我们成为身外之物的奴隶。如果得到一笔财富并不能给你带来很大利益,但是失去同样的财富,则会使你感觉受到了更大伤害,那么你就处于一个不利的不对称中:因为你变得很脆弱。

塞内加用以对抗这种脆弱性的实用性方法就是,通过心理练习来弱化财产在心目中的地位,这样,当损失发生时,他就不会受到刺激,这是从外界环境中夺回个人自由的方式。比如,旅行时为沉船、财物尽失做好准备。

他在《论恩惠》中讲了一种记账。把所有借出计为支出,若有人归还了,则确认为利得;若无人归还,也不认为是损失。他摈弃不利,留住有利。

在我看来,现代的斯多葛主义践行者就是能够将恐惧转化为谨慎,将痛苦转化为信息,将错误转化为启示,将欲望转变为事业的人。

里探评说:做了最坏的打算,任何情况也不会你带来负面影响。淡化你所拥有的东西在你心中的地位,这样任何损失都不会给你带来伤痛。

不对称性

脆弱性等于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等于不利因素比有利因素更多,即等于(不利的)不对称性。

反脆弱性等于得到的比失去的更多,等于有利因素比不利因素更多,即等于(有利的)不对称性。

如果潜在收益大于潜在损失,那么你对波动源就具有反脆弱性。

如果我“一无所失”,我获得的只有利益,那么我就是具有反脆弱性的。

杠铃策略

杠铃(或双峰)策略(最大限度的安全加上最大限度的投机)是一个实现反脆弱性、向三元结构的第三类转移的方法。

迈向反脆弱性的第一步就是减少不利因素,而不是增加有利因素;也就是说,通过降低自己暴露于负面“黑天鹅”事件的概率,让反脆弱性顺其自然地发挥作用。降低脆弱性不是可有可无的选择,而是一种强制性要求。

杠铃式解决方案——对不确定性的所有解决方案,都是以杠铃的形式呈现的。用杠铃来将极端情况分隔开,它由两个极端条件组成,中间空无一物。一面是极端的风险厌恶,一面是极端的风险偏好,而不采取“中等程度”或“温和”的风险态度。

通过,在某些领域采取保守策略(从而在负面的“黑天鹅”面前保持强韧性),而在其他领域承担很多小的损伤风险(以开放的姿态迎接正面的“黑天鹅”)的双重态度,从而实现反脆弱性。

在金融投资中,如果你的90%的资金以现金形式(保值货币)持有,10%的资金则投资于风险很高或者说极高的证券,那么你的损失不可能超过10%,而你的收益是没有上限的。

杠铃策略并不一定是以部分投资于抗通胀的现金、部分投资于投机性证券的形式呈现的。任何消除毁灭性风险的策略都属于杠铃策略。你要忽略小的危险,专注于免受严重伤害,请注意,只需关注严重伤害。这种策略可以应用到社会政策、医疗保健和更多的领域。

文学作家。从事闲职兼写作则是一个相当有效的模式。你可以谋一份低风险、稳定的闲职,然后用业余时间写作,根据自己的标准写任何想写的东西。职业也可以分阶段:先做非常安全的工作,随后从事投机性较强的工作。

在个人生活中,你很容易通过消除任何领域的致命性风险而将自己置于杠铃结构之中。比如不抽烟、不跳崖、不独自进沙漠、不摸老虎屁股等,只要不送命,你可以去自由探索各种新事物。做一些疯狂的事情,而在更大的决策上保持“理智”。

里探评说:当你确保毁灭性事件的发生概率为零时,所有的事对你都是好事。

四、可选择性

本卷,呈现了反脆弱性的一大标志:选择权,以及可选择性是如何推动人类进化的。

选择权

目的论谬误。人有个错觉,以为自己确切地知道将来的方向,以为其他人过去所取得的成功也源于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方向。史蒂夫·乔布斯的理念是,人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直到你提供给他们。

比起有目的,有选择权更为重要。选择权能让你具备反脆弱性,它帮助你从不确定性的积极面中受益,同时也不会因其消极面而经受严重的伤害。选择权赋予人获取有利因素而不受不利因素影响的机会。一个人如果能明智地运用财务独立,则可以使你更加强韧,它会为你提供更多选择权,并让你做出正确的选择。自由就是终极选择权。

可选择性促进了事物的运作和成长。

与工业革命中的英国一样,美国的资产很简单,就是在冒险和运用可选择性方面,这是一种卓越的能力,即参与到合理的试错活动中,失败了也不觉得耻辱,而是重新来过,再次失败,再次重来。而现代日本则恰好相反,失败给人带来耻辱,导致人们想方设法地隐藏风险,创造很小的收益,却要坐在火药桶上。

如果你有“可选择性”,那么你就不太需要智力、知识、洞见、技巧等复杂的东西。你不必每次都正确。你所需要的只是不做不明智的事情,以免伤害自己,随后就能在有利的结果发生后乐享收益了。

可选择性推动人类进化

进化可以产生令人惊讶的复杂而精密的事物,无须智慧,只需要【可选择性】和某些自然选择【过滤机制】,再加上【随机性】即可。

法国生物学家弗朗索瓦·雅各布认为,即使在子宫里,大自然也知道如何选择:大约1/2的胚胎会自发性流产,这比按蓝图设计完美的婴儿要容易得多。

大自然懂得善于可选择性,它展示了如何以可选择性替代智慧。试错过程中我们会犯小错误,但却能获得大收益,我们不妨称其为“自由探索”(tinkering)。

同时,随机性在进化和技术进步中也起着重要作用。在技术的发现和应用的过程中,总有一些事情是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完成的。我们受制于或小(或大)的意外变化,这种意外性比我们承认的更多。

试错法

试错法有一种人们还未理解的首要价值:它其实不是随机的!由于可选择性的存在,它需要一定的理性:它需要你以一定的智慧来识别有利的结果,以及知道该放弃什么。为了让试错过程不完全是随机性的,你需要保持理性。

相当比重的技术知识实际上来自于反脆弱性、可选择性的试错法,因此某些人和机构试图向我们(和他们自己)隐瞒这一事实,或贬低它的作用。

天真理性主义的错误导致我们高估了学术知识在人类事务中的作用和必要性,同时也低估了无法成文的、更复杂、更直觉式的或更依赖于经验的那类知识。鸟儿无需听学者讲飞行理论也能自由自在的飞翔。我们知道的比能定义的知识更多,我们不需要用文字定义事物,也可以理解事物。

“学术→应用科学与技术→实践”“这种模式在某些非常狭窄的领域内十分明显,比如原子弹制造。但在大多数领域内,我们看到的正好相反。我们对可能的替代流程或者该流程的作用视而不见,即无视以下循环:“随机自由摸索(反脆弱性)→启发法(技术)→ 实践与实习(反脆弱性)→启发法(技术)→实践与实习……”

真实的世界依赖于反脆弱性的智慧,但是没有一所大学会承认这一点——就像干预主义者从不接受事情没有他们的介入也可以改善的事实。

政府应该把钱花在非目的论的自由探索上,而非科研上。

教育与财富、知识

没有证据表明提高教育的整体水平就能够提高国家的收入水平。但我们知道,反过来说这句话倒是真的,即财富的积累推动了教育的发展。课堂教育并不会带来财富。而是有钱之后,人们才会接受教育。

我的意思不是说,教育对个人来说是没有用的:教育可以为我们的职业生涯带来有用的文凭,但这种效果在国家层面上将被冲淡。教育可以稳定家庭各代人的收入,但教育对一个国家经济、军事等综合实力的影响有限。教育水平的巨大飞跃并不一定会转化为受人瞩目的GDP增长。

我不是说大学不产生知识,或对经济增长毫无益处;我要说的是,它们的作用被过分夸大了。专家问题(即专家知道的东西很多,但知道的东西比他自认为的要少)往往会带来脆弱性,而承认无知则会带来相反的效果。

里探评说:拥有自由选择权,是反脆弱性的一大标志。理论是实践成功的一个因素,但不是不可或缺的因素。教育是经济和财富的增长的一个因素,但不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五、非线性

本卷,将展示如何发现脆弱性。

脆弱性是非线性的

生活中我们常常会简化非线性,使之呈现出线性——这种简化扭曲了事实。“非线性”是指反应无法直接估计的、不呈直线分布的效应。

对于脆弱的事物来说,冲击带来的伤害会随着冲击强度的增加而以更快的速度增长(直到达到某一水平)。也就是说对于脆弱的物体而言,温和冲击的累积效应低于等量的单一严重冲击所造成的单一影响。成年人从1米高的地方跳下去10次没事,从10米高的地方跳下去一次可能就死了。

对于反脆弱性物体来说,在一定限度内,冲击越强,带来的益处越大(相应的,伤害也更小)。

交通是高度非线性的,汽车数量增加10%,路上花费的时间可能猛增了50%。出行成本在高速公路上汽车数量的波动性面前是脆弱的,它不那么依赖平均数。每增加一辆汽车,都会使交通时间增加很多。因此交通的设计不要过于高效,不要总试图以接近最大容量的负荷来运行。

定时定量的稳定饮食,与比不规律或随机地摄取这些营养产生效果并不一定相同。定时定量相当于否认毒物兴奋效应,即偶尔缺乏某些营养,可以产生轻微的压力。

规模大的东西,面对某些错误容易受到伤害。随着规模进一步增大,其代价会非线性地增加。军队的规模越庞大,成本超支的情况将大到不成比例。全球化促进了集中化趋势的蔓延,就好像整个世界成了一个只有狭窄出口的巨大房间,所有人都争相涌向同一个出口,导致伤害加剧。

强调“效率”的地方偏偏缺乏效率,效率越被精确计算,当任何不确定性出现时,项目将延迟,甚至难以运行。随着复杂性的增强、各部分之间相互依存度的增加、全球化的推进,以及所谓“效率”这种让人们违背规律行事的野蛮概念的出现,“黑天鹅”效应势必增加。

里探评说:识别脆弱性事物,给它更多容错空间。

六、否定法

本卷,讲述了时间会摧毁脆弱的事物,分析了减法较之加法所呈现的智慧和有效性(“无为”胜过“有为”)。

否定法的意义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名称,无法直接描述,无法用人类的语言表达,无法用我们狭隘的思想理解,但我们知道它们。几乎我们身边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事实上,越强大的事物,越是难以用语言进行描述。

“否定法”所关注的就是无法直接用语言描述的事物。“否定法”就是必须先清除一切能看到的脆弱性,然后让隐蔽的反脆弱性自然而然的发挥作用。

人们是通过负向方法寻求成功的,这也是进化过程的选择:下棋高手通常通过不输棋而取胜;人们通过避免破产而致富(尤其是当别人破产时);宗教大多制定了许多禁忌;生活的经验主要是关于我们应该避开什么事。由于采取了一小部分措施,你便能够降低个人发生意外的大部分风险。

知识最大——最有力的——贡献在于消除我们认为错误的东西,即采用减法认识论。

我主张的认识论的核心:我们知道的错误远多于正确,负向知识(什么是错的,什么不起作用)在错误面前比正向知识(什么是正确的,什么起作用)更强韧。今天我们认为是正确的,未来可能被证实是错误的;今天我们认为是错误的,在未来变成正确的几率很小。因此,我们通过减法获得的知识远远比通过加法获得的知识多。

“少即是多”已被证明是相当容易发现和应用的,在错误和变化面前具有“强韧性”。

对系统进行1%的改善可以降低99%的脆弱性(或增加反脆弱性),只需几个步骤,很少的几个步骤,并往往以较低的成本,就能使事情变得更好、更安全。

时间与脆弱性

反脆弱性意味着旧的事物要胜过新的事物,而且是远胜新的事物,这可能与我们的直觉不符。

不管某些东西看起来多么符合你的想法,它的叙述多么好或多么坏,时间更了解它的脆弱性,并会在必要时毁掉它。时间与混乱是一样的。能生存下来的事物必然是满足了一些(通常是隐性的)目的,时间能够看到这些目的,但我们的眼睛和逻辑思维能力却无法捕捉它们。

我要揭示一种现代病,它与干预主义有关,被称为新事物狂热症,它带来了脆弱性,但我认为这可能是可以治愈的,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

想象未来的环境。在很多情况下,你的想象力会把新的东西注入其中,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创新、改进、尖端技术。根据脆弱性和反脆弱性的概念,严格来说,正确的想象就是从未来中排除或削减不属于未来的东西,采用否定法。实际上,那些存活了很久的旧东西才更有可能存活到未来。

我坚持认为,通过否定法进行预测是唯一有效的方法。

对于会自然消亡的事物,生命每增加一天,其预期寿命就会缩短一些。而对于不会自然消亡的事物,生命每增加一天,则可能意味着更长的预期剩余寿命。

一项技术存活的时间越久,其预期剩余寿命就越长。只有时间颠扑不破的东西,才是属于我们永远需要的东西。

里探评说:流传千年的东西,更可能再流传千年。经得起时间检验的事物,是反脆弱性的;而多数新事物是脆弱的,会很快在时间中消亡,新事物层出不穷,过分关注它们只会让人迷失。你应该重视能世代流传、能幸存下来的东西。

否定法的应用

在政治领域,一个好的体制就是有助于社会淘汰坏人的体制,它不必考虑做什么事或者由谁执政。因为一个坏人造成的伤害可能大于一群好人集体所做出的努力。

公司中的少数员工会导致最多的问题,败坏整体风气,或者说,公司的大多数问题是少数员工导致的,因此辞退这些员工是很好的解决方案。少数客户为公司带来了大部分的收入。

如果你做某事的理由超过一个,那就不要做。显而易见的决定不需要一个以上的原因。

拥有独一无二的品格是一件幸事。拥有多重品格是一种风光,但也是一种苦难。——尼采

读书,要读经典,时间帮你排除了99.9999%的垃圾书籍。

不要防晒霜、不要墨镜、不要空调、不要橘子汁、不要光滑的地面、不要软饮料、不要复杂的药丸、不要嘈杂的音乐、不要电梯、不要榨汁机、不要……我还是打住吧。

医疗领域的否定法

我们只寻求能够带来非常大的健康收益,或者收益明显超过其潜在危害的医疗技术,如毫无疑问必须动的手术或必须服的救命药物(青霉素)。

我们不应该让基本上健康的人去冒险;但是,对于那些被认为处于危险之中的人,则应该冒更多的风险。

在你病得很重的情况下,服药的益处比医源性损伤要大;而在症状轻微时,其益处则相对很小。这意味着,我们需要重点关注重病症的情况,而忽略——我说的是真的忽略——病情并不严重的情况。

受到医源性损伤的是病人,而非治疗本身。如果病人濒死,那么所有投机性治疗方法都是值得鼓励的,什么都可以尝试。反过来,如果病人几近健康,那么大自然才是真正的医生。

他汀类药物通常用于降低血液中的胆固醇。但他汀类药物可能会损害不是病得很重的人,对这些人来说,服药的利益很少或完全不存在。

每种手术都可能带来风险,比如麻醉会对脑部造成损伤、医疗失误(医生伤及脊髓),或感染医院细菌。每当你服用抗生素时,你就在一定程度上帮助细菌突变,变成抗生素耐药菌株。同时,还会损伤你的免疫系统。解决方案当然是只在用药益处很大时才服用抗生素。

在许多情况下我们可以通过为糖尿病患者制定非常严格的饥饿式疗法,来刺激他们的肌体系统,从而治愈糖尿病。

我们最需要的是随机性地少吃几餐,或至少避免稳定的饮食。偶尔的饥饿会给健康带来益处。

里探评说:若无必要,勿增实体。少即是多。

七、脆弱性与反脆弱性的道德问题

本卷,从脆弱性转移的角度讨论伦理,即是否一方获得了利益,而“另一方受到了伤害,并指出这一问题的产生源于没有“切身利益”。

承担责任

现代化的最严重问题在于,脆弱性和反脆弱性从一方向另一方的恶意转移,也就是说,只有一方受益,而另一方却(不知不觉地)受害。

在传统社会中,一个人所能获得的尊敬与他的价值取决于其愿意为他人而承受损失的多少。受人尊重的英雄、圣人,是那些愿意为了他人和集体的利益而冒险甚至牺牲生命的人,他们帮助弱者、贫困者和无依无靠的人。在传统社会,那些承担风险的人即使失败了,也比那些无须面对风险的人的地位更高。

而我们目前的情况刚好相反:权力似乎转移到诸如银行家、企业高管(不是创业者)、经济学家、预测者、事后评论家、政治家手上。他们拥有了选择权或者可选择性,却是以牺牲他人的利益为代价,甚至不承受相应风险。

罗马人要求工程师必须在他们建造的桥下待上一段时间——这一要求真应该应用到当今的金融工程师身上。

我们需要把创业者和风险承担者置于金字塔的顶端,而不管他们“失败”与否,除非他们在承担个人风险时还将他人置于风险之中;学者、空谈者和政客则都应该被置于金字塔的底端。但问题是,现在社会做的事正好相反,赋予空谈者免费的选择权。

我希望预测者每犯一次预测错误,就在身上留下一条明显的疤痕,而不是将错误带来的成本分摊给整个社会。

大公司

我最担心的就是经理人问题。不由企业主自己经营的企业中的经理人。管理养老金的基金经理,他们也不会遭遇任何不利因素。

可口可乐、百事可乐等公司就是卖糖水,或者说,卖糖水替代品,给你的身体输入令生物系统紊乱的东西,导致糖尿病,并让一些生产商在生产代偿性药物的过程中赚得盆满钵满。但它们会用一些愚弄消费者的庞大营销工具和一些宣传口号,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来包装美化自己的产品。

除了毒贩之外,小公司和手工业者卖给我们的往往是健康食品,那些似乎是自然的和我们自发性需要的东西(制造者对他们的产品都抱有问心无愧的自豪);大型公司(包括制药巨头)可能做的却是批发医源性损伤的生意,赚走我们的钱,还给我们带来伤害,可由于有一大帮说客,它们劫持了这个国家的舆论。当然,也有例外:我们看到有着手工业者的灵魂,甚至艺术家灵魂的企业。

公务员

人经过一个阶段的知识灌输后,便可以迅速成为一种职业的奴隶,甚至他对任何问题的观点都变得以利己为目的,从而对集体来说不再可靠。这是希腊人对专业人士有意见的原因所在。

受雇于公民,理论上应该代表公民利益的前主管官员和公务员,可以利用他们的专业知识和在工作中积累的人脉,在加入私营企业(律师事务所等)之后从系统的缺陷中谋利。

法律规定越复杂,社会网络越官僚,就有越多深谙系统漏洞和缺陷的主管官员从中受益。这是一种特权,是以牺牲别人为代价获得的不对称性。

一个简单但比较过激的解决方案是:任何从事公共服务的人,不应随后从任何商业活动中赚取比薪水最高的公务员的收入更多的钱。

里探评说:卖糖水的可口可乐,是危害人类健康的玩意?只有让造成脆弱的人,受到惩罚或损失,才能真正缓和脆弱性。你不应为了获得反脆弱性,而牺牲别人的脆弱。

最后的话

所有真实的想法都可以提炼成一个核心问题。核心论点从来都不只是理论概括,它更像是一台引擎。

一切宗教律法都可以归结为一条黄金法则的细化、应用和诠释,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就是我们看到的《汉谟拉比法典》背后的逻辑。

我的核心:一切都会从波动性和不确定性中获得收益或遭受损失。脆弱性就是波动性和不确定性带来的损失。

少即是多,慢即是快。大且快的事物是面目可憎的。

里探评说:活着,就拥抱变化吧。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